今年年初，陈伟的手上出现青紫发白的现象。 受访者供图
南都独家 即使在今天，高尔夫球运动依然算得上是一项贵族运动，可是在这光鲜的背后，高尔夫球杆的制造却可能给工人带来长期的伤害。从今年3月开始，南都记者对一家生产高尔夫球杆的工厂工人跟踪采访发现，从事研磨回修工种的工人们用双手将高尔夫球杆杆头放在高速旋转的机器上，让这个部件变得光滑，长期的振动直接导致他们患上了职业性手臂振动病：手指发白，疼痛肿胀，严重的甚至可能导致肌肉萎缩。尽管涉事公司已给予医疗期，上百名患病工人仍忧心后续影响及调岗后收入骤减问题。 “感觉手不是自己的手” 陈伟今年37岁，是奇利田高尔夫(深圳)有限公司的员工，这家公司位于宝安区石岩街道黄风岭工业区，从2006年3月至今，陈伟在公司里从事研磨回修工作。其间，这份工作除了给他在深圳带来一份还算不错的收入之外，也给他的身体留下了深深的印迹。 陈伟介绍，大概是2014年年底的时候，部门里的员工经过沟通发现，大家的双手经常出现一些相同的症状，天冷的时候，手会发白、发紫、发木，“感觉手不是自己的手”。陈伟回忆，之前并没有太明显发现这种症状，只是以为和自己身体有关，也就没有太过在意。后来听到工厂一些员工说，他们在和一些在外地工厂工作的老乡交流之后得知，别的工厂曾经出现过职业病，此后他们才开始正视这个问题。 被社保部门认定为工伤 从2015年春节之前开始，员工们向企业开始反映诉求，要求企业为员工们做检查。春节之前，陈伟前往位于罗湖区的深圳市职业病医院进行检查。今年3月13日，陈伟被初步诊断为疑似职业性手传振动病。之后，陈伟在深圳市职业病防治院住院检查。5月20日，进一步的诊断结论下来，陈伟被诊断为职业性轻度手臂振动病，受伤害部位是手臂。医院的诊断报告显示，检查发现双上肢远端多发性周围神经损害，不宜继续从事振动作业岗位，请及时脱离原振动作业岗位。随后其被社保部门认定为工伤。 今年8月27日，陈伟进入了为期3个月的医疗期，如今医疗期即将结束，他面临的现实问题是，接下来的工作怎么办？据陈伟介绍，他已经无法继续从事研磨回修工作，如果到新的岗位上工作，每个月的收入只有三四千元，比原来的工资大约会少一半，这让他难以接受。陈伟还对这种职业病的影响表示出自己的忧虑，“今后我们要回北方的老家怎么办？” 部分人拿到赔偿后离职 在奇利田高尔夫(深圳)有限公司，和陈伟从事相同工作岗位的员工约有200人。今年3月底，员工们提供的名单显示，公司安排员工们依次前往医院进行检查，每周安排了3个人，日前，南都记者得知，到今年10月员工们已经全部检查完了。 员工赵训香介绍，从事研磨回修工作的工人有200多人，经过检查之后，有100多人有相似的症状，这100多人当中，有一部分拿到赔偿之后，已经离职了，只剩下五六十名员工不愿解除合同。员工们提供的多份职业病诊断证明书显示，他们都是因为从事研磨回修工种，接触手传振动，被诊断为职业性轻度手臂振动病。 11月13日，在奇利田高尔夫用品(深圳)有限公司附近，南都记者见到了10多位从事该工种的该公司员工，当中工作年头短的也有3年时间，工作年头长的已经有17年了。员工刘美争提供了一份公司下发给其的调岗通知，“至于新岗位待医疗期结束之后才会知道。”员工们还反映，有的同事已经有几年没有做这个岗位的工作了，但是检查之后还是有问题。 焦点 涉事公司：没发现因深圳不具备检测能力 职业病防治医院：5年前就有了诊断资质 奇利田高尔夫(深圳)有限公司总务部门负责人曾先生表示，“手臂振动病属于比较新的职业病种类，检测资源比较稀缺，今年1月开始，深圳市职业病防治院才可以对这个病症进行检测，以前深圳没有检测的话，没法得知员工们的状况。” 对此说法，深圳市职业病防治院医生郭翔表示，深圳很早就有能力对手臂振动病进行检测，手臂振动病检测分3个部分，包括工作现场振动强度检测资质；工人体检资质；振动病的诊断资质。深圳市职业病防治院在2007年就有了第一项资质，2010年有了后两项资质，但是此前没有人来做过振动病职业病诊断，今年才开始有人来做诊断。 回应 1 发含加班费平均工资 奇利田高尔夫(深圳)有限公司总务部门负责人曾先生介绍，公司在得知员工的诉求之后，对员工们做了检查，到今年9月，员工们已经全部检查完毕。公司目前约有2000名员工，从事这个岗位的员工约有200人，占比例约10%，约有一半的员工检查出来有这种症状，大约有八九十人。 曾先生介绍，按规定，公司将依法来处理，给予医疗期，在此期间，员工们能够拿到此前12个月的平均工资，按照规定，其间的平均工资是不包含加班费的，但是公司给员工的工资包含了加班费。“目前所有的员工都处在医疗期期间”。 2 规定年限并改善环境 至于今后，曾先生表示，今年还将送去检查，明年在岗前岗中和岗后进行检查，今后将对员工们的岗位年限做一些规定，规定年限就做轮岗，合同上会讲清楚。曾先生表示，事发后，公司投入了资金，对设备和机台做了一些基座加固防震的调整。卫生部门也派工作人员过来，指导如何减少振动。 曾先生表示，按照法律规定，结束医疗期之后，如果员工们愿意，还可以选择回来公司继续上班，对于员工们担心新岗位上待遇不如原来的岗位，其表示对此也比较为难，因为同工必须同酬，不可能让这些员工在新岗位上拿着比别的员工更高的工资。 3 工伤赔偿约10万元 至于工伤赔偿，曾先生表示，按照《职业病防治法》规定，“工伤认定之后有几级的规定，公司和社保各支付多少，这些都有明确规定，公司也估算过，员工们的赔偿数额在10万元左右，如果工伤级别认定得高，数额可能还会更高”。 对于有员工反映公司使用离职员工继续从事该岗位的情况，曾先生解释称，已经对外包公司提了要求，如果是检查出来手臂振动病的工人，如果受到外包公司聘用，不能再做原来的岗位，如果查到之后将会给予处罚，甚至可能终止合同，“公司也会定期抽查这些人”。 名词解释 手臂振动病：某些手部症状会较长时间存在 深圳市职业病防治院医生郭翔介绍，手臂振动病主要出现在使用振动工具的工人，比如矿山里凿石头的，金属加工电动砂轮打磨的，建筑行业里混凝土捣固机等。临床表现是手部麻木肿痛、手臂无力、手关节疼痛，指关节肿胀变形，严重的会出现手部肌肉萎缩。“宝安这个工厂的情况属于比较轻的，有麻木，指头发白，有一些有关节肿的，但没有肌肉萎缩”。 振动病是否会有长期影响？深圳市职业病防治院司徒医生解释，长期接触振动之后，导致手部小血管变窄变细，血液循环发生障碍，特别是天冷的时候血管收缩，血液不能流过手指，就会出现“白指”现象。这种血管的变形一般是不可逆的，属于慢性病，所以某些手部症状会较长时间存在，比如手麻手痛，寒冷季节有些病人会出现白指。 对于工人们担心会影响今后的生活。司徒医生表示，通过治疗可以缓解症状，特别是轻度振动病的患者。现有文献显示，脱离了振动工作岗位之后没有病情越来越重导致残疾的报道，仍然可以从事其他工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