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Dino 图/Condor、GW
导语:“Condor(康多尔)是北美一种鸟的名字,目前也是属于濒危物种,多数集中在科罗拉多大峡谷,个头非常大,生命力也非常顽强。其实这个名字是我的弟弟帮我取的,他说Condor这种鸟很值得尊敬,也很值得保护,而你在逆境当中来做高尔夫设计,就一定要有这种鸟的精神。”——卢军
对我说这番话的时候,卢军坐在上海旗忠高尔夫改建工地旁的临时办公室里,刚刚现场勘察过工程进度的他看起来风尘仆仆,眼神里却洋溢着兴奋和自豪。对旗忠高尔夫的改建是卢军领衔的北京康多尔高尔夫球场设计有限公司在上海地区的第一个项目,卢军担任的是主设计师,而另一位参与设计的美国设计师弗莱(Dana Fry),作为设计顾问与卢军一同工作。
这是卢军最值得我们尊敬的地方,在国内到处弥漫着“崇洋”习惯的浪潮中,质朴而倔强的他坚持走本土化的设计道路,拒绝了所有“挂洋名”设计的要求。他坚信,认真学习、积累、实践,一定能够成为优秀的球场设计师。“至于中国本土设计师有多么艰辛、多么不容易,其实说得再多也不如实实在在地做出好的作品,用作品来赢得别人的尊敬,而不是通过喊委屈来博得同情,甚至是项目上的支持。很简单,人家同情你,你的设计水平就高了?这其中没有任何的联系。”
现实当中需要卢军去对抗的,不仅是中国高尔夫“崇洋”的大环境,还有不少本土业主对于高尔夫运动的偏见。关于这一点,卢军结合自己在西北地区设计建造多座球场的经历给我解释道:“高尔夫球场设计必须尊重自然,这个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很难的。难在什么地方呢?因为这些开发商基本都是土生土长的,他们看这些自然的东西觉得不漂亮,他们觉得其他地方的树漂亮、花漂亮、水漂亮,几乎就是这里缺什么他喜欢什么。你像在内蒙你跟他们说野生的沙蒿、野生的沙柳,他们觉得这没什么价值。不过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坚持,因为这些是当地特有的,即便在他们眼里一钱不值,但是用到球场上就是宝贝。我在鄂尔多斯的球场就是全部用了沙棘和沙柳,可是开发商就说,高尔夫应该是高级的东西,你用的这些根本不值钱啊。比如一棵沙柳才一块钱,甚至只要几毛钱,所以你要说服这些业主,让他们接受你的想法。或者,有时候业主接受了,可是他下面的人也不接受,也会在实际操作中跟你对着干。必须说服你的业主,让他尊重自然,利用自然,其实这是很简单的道理,但是实际执行起来确实很难。我在内蒙还遇到有业主要求做一个假山,上面有石头还要有瀑布,我说你这儿根本没这个东西,为什么要做?他说因为这个稀罕。我说高尔夫不是一个稀罕的东西,它是自然的产物,你去苏格兰看那些自然的球场,基本就跟没有做过一样。在我之后也有人在内蒙那边建球场,还有一些是国外来的设计师,他们做一些公园球场,用很多很好看的花草树木,可是一年做不成、两年做不成、甚至四年五年都做不成,那些植被几乎是种一片死一片,还不是因为水的问题——内蒙其实并不缺水——而是水土不服,比如土质,再比如气候。”
正是在内蒙等地的成功经历使得卢军有了进军东部乃至全国的机会,从2002年开始设计会稽山球场(因为各种原因直到2007年才建成开业),目前卢军仅仅在浙江就已经有了7座球场,带给卢军的也是完全不同的感受。“我2002年就已经进入浙江,只是直到2007年会稽山球场建成后才得到大家的认可,这样在2007、08和09年就在浙江接下了一批球场设计的项目。华东地区是比较发达的地区,这边的人也很聪明,有见识,所以要他们接受一个东西,还是要有充分的理由。另外,相比较下来,我觉得南方的人还是要比北方人更务实,比如在选择球场设计师的时候,就会非常谨慎和细致,不会听一些夸大其辞的东西;另外,南方人的务实还体现在做事方式上,可能谈合同的时候很细致很繁琐,但是一旦谈成了,合同的执行却是非常顺畅。”很显然,这个甘肃汉子已经逐渐适应并且喜欢上了江南这块富饶灵动的土地,在这里,康多尔一定可以茁壮成长……
对话卢军
《高尔夫星期三》(GW):作为一位甘肃人,您在西北地区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建树,先后设计建造了像维信、鄂尔多斯、大漠绿淘沙这样的经典作品,只从球场设计的角度来看,您有着怎样的心得?未来我们在西北干旱地区建造高尔夫球场又需要注意哪些问题?
卢军(LJ):我在西北做的球场主要集中在甘肃和内蒙,内蒙还要多一些。内蒙这个地方过去发展不快,接触高尔夫比较晚,我是2001年去内蒙做球场,那边的人对高尔夫的认识不是很全面。当时我过去的时候,看到很多非常美的自然景观,像是戈壁,这跟中国南部、东部山清水秀的景观是完全不一样的。我在内蒙的第一个球场就是维信,做得很粗犷,用当地话说叫很“野”。这也就是我一直提倡的,设计球场要根据当地的自然条件,它的场地条件是什么样,它的自然环境是什么样,那就做成什么样的球场。高尔夫是一种自然的产物,如果人工要是硬做出一个什么效果,那是很难的。像是戈壁滩上基本没有什么树,很干旱,也没有什么水,所以我在设计的时候就不会用树啊、人工湖啊这些,它有石头我就用石头,有什么就用什么。其实内蒙有些野生的植被非常好,这几年用下来效果也很好,这些植被既不用浇水也不用施肥,几乎就不用管理,养护成本极低。像是维信球场,养护成本和建造成本都极低——包括我后来做的几十个球场,建造成本还没有低过它的。所以总结下来第一条经验就是,不要跟大自然拧着干,尊重她;第二条就是要充分利用她的地貌特征和自然植被。
GW:后来是怎样转过来开始做旗忠的项目了呢?
LJ:旗忠的项目我是2010年开始做的,当时是业内的朋友做了推荐,这才开始合作的。我感觉旗忠这边的业主就很严谨,也很科学,不像有些业主,一上来就找名气大的,甚至连真的假的都不知道就把几个亿的投资交给人家操作了。我认识几个开发商都有过受骗上当的经历,到后来都不提这个事了,觉得很没有面子。其实名气大的设计师不见得就一定能设计出最好的作品,要看它是否亲手设计、亲临现场和全身心投入。
GW:旗忠高尔夫是一项改造工程,而您在2010年初也曾撰文提到,未来5年中国将进入球场改造的高峰期。您现在也是同样的观点吗?
LJ:这个没有变,因为我当初是做了深入的了解,而且我在这个行业也做了近20年。我们中国高尔夫目前有近30年的历史,其中前15年、甚至前20年就有很多球场并不合格,而这些作品接下来都到了需要改造的时候。可能在2000年以前建的很多球场都存在问题,你像旗忠当初就是1997年建成的。而且要知道,改造球场对球场设计师的要求还要更高一些,因为要照顾到原有的一些因素,像植被、地形、水塘、会馆,等等。
GW:前几年您和人合著了《高尔夫球场设计学》,填补了国内相关领域的空白,可否深入谈一谈这本书的情况?
LJ:其实这本书当初是苏德荣教授他接到了一个编写高等院校有关高尔夫球场设计方面的教材的任务,这才找到我合作的。因为苏教授想在书里融合很多实际的案例和当事人的体会,而不是简单地讲述理论——那样还不如直接翻译外国的作品,这才邀请我一直来做这个事情。当时我有三个方面的考虑:第一,这个教材主要是面对学生的,其次才是给高尔夫业内的朋友来交流,所以我想侧重于一些基础的浅显的内容;第二,我就是想把之前很多国外有关高尔夫设计的著作在翻译当中出现的错误或者容易混淆的地方再强调一下;第三就是我想用我们中国人比较容易接受的语言方式,来把我这些年实际工作当中的体验表达出来。也有些关心我的朋友建议说,你自己要留着点,不要把所有的经验都传授出来,不然以后就没饭吃了,但是,我觉得这事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倾囊相授,言无不尽。我认为我们中国设计师这条路走得非常艰辛,既然我都这么艰辛,那我为什么不让后来人走得容易一点?那假如后面的人可以直接领会到有用的东西,省去走弯路的时间,那不是可以更容易提高他们的设计水平吗?我想这也是苏教授来找我写这本书的原因,假如我是很保守的话,那他也不会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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