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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各地高尔夫球会的面貌虽然千变万化，但其基本元素却没有太大差别，它们都是由大门、会所、练习场、球场这四部分构成的。然而，这些由相同的元素所构成的球会，却总能带给球友们不一样的感受——有些球会虽然古朴素雅，但处处都能让人感受到浓郁的高尔夫文化气息；有些球会虽然富丽堂皇，但是它除了传递出雍容奢华的信息外，却再无半点关于高尔夫精神的传承与勾勒。 这里存在着一个最基本的问题，那就是高尔夫运动在现代人的生活中，到底承担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可以说，球会业主对这个问题的回答，直接决定了球会将以什么样的面貌出现在球友面前。此次美国之行的最后一篇文章，我将从中、美两国在高尔夫运动的认识理念方面的不同，以及由这种理念上的差异所带来的球场设计的不同展开论述，希望能对国内的同行者们在未来的高尔夫球场设计、建造、以及运营等方面有所帮助。 中、美两国在高尔夫这项运动的认识上究竟有何差别？用一句话来概括，其实还是对高尔夫文化的理解存在着不同。
从广义上来说，文化是“指生物在其发展过程中逐步积累起来的跟自身生活相关的知识或经验，是其适应自然或周围环境的体现……,”【阿诺德﹒马修（Arnold Matthew），《文化与无序》（ Culture & Anarchy）】。具体到高尔夫这项运动来看，高尔夫文化其实就是人们如何认识高尔夫这项运动的经验总和。在美国，高尔夫文化简言之就是一种生活方式，一种从城市生活、工业社会解脱出来的休闲、娱乐的生活方式，它是城市生活的终结者，而非城市生活的延伸；而在当下的国内，高尔夫运动还远未到可以谈及文化的地步，30年的步履匆匆，我们对高尔夫的认识仍然停留在好奇与探索的阶段——这种对高尔夫文化认识层面上的缺失，正是造成当前国内高尔夫行业野蛮生长现状的根本原因——我们的球会动辄数千万乃至上亿的投资，疯狂的圈地、盲目的建设，最终却没能为高尔夫在国内的发展换来一条坦途。因此，是时候让我们停下来看一看高尔夫发达地区的模样，从他们那里学习高尔夫运动的精髓——高尔夫文化。 高尔夫文化是个很抽象的词汇，它需要具体的事物来予以承载、解释。那么，就让我们从高尔夫球会的大门、会所、练习场、球场，以及打球流程五个方面来逐一分析，美国的高尔夫文化，到底是什么模样的。 在美国，不论是著名的球场，还是名不见经传的球场，它们都会让球友有一种很轻松的感觉，这种感觉从球友看见球会的大门开始就涌上心头。为什么会这样？奥秘在于球会大门的修建尺度上。在美国，几乎所有球会的大门都是小尺度的。它们的招牌很小，但都各有特色。是美国人没钱把大门修葺得气势磅礴吗？当然不是。 我们都知道，大尺度的事物并不能给人的心理带来亲切、舒适感，它们带来的是威严、气势。我们回想一下故宫，当我们站在故宫的午门前，高大的城楼和朱红色的大门所传递出的情绪是皇家的威严赫赫，不容侵犯。这种情绪当然不是一家高尔夫球会所期望带给球友们的心理体验——这里是休息、放松的地方，这里应该让球友们感到愉悦、舒适。所以，美国的球会总会把它们的大门修建的很小，唯有小尺度，才能让人心情舒畅，愉悦——不论球友在城市生活中怎么忙，商务活动有多频繁，心情有多么焦躁，当球友来到球会的那一刻，球会希望带给他们的感受，是休息与放松。而这种感受，从球会的大门开始便向球友传递。现在，让我们再回想一下国内球会的大门是怎样的？没错，许多球会的大门都修建得十分气派，有些甚至可以用巍峨来形容——这样的球会大门到底是要传递出一种什么样的情绪给前来放松的球友呢？我们不得而知。 当球友们穿过大门，准备开始一场打球活动时，他们在球会首先要来到的地方，就是球会会所。那么，美国高尔夫球会的会所和国内的球会会所有哪些不同呢？ 首先，从面积上看，美国的球会会所基本都很小，建筑面积大都不会超过1000平米（当然，个别会比较大，但主要仍以实用为目的去建造），看不到什么庞大的建筑群，即便是奥古斯塔（Augusta）、呼啸海峡（Whistling Straits）这样重量级的球会也不例外。 其次，从功能上看，美国球会的会所功能相对单一，只提供球友打球所必须的几项服务。 再次，从会所陈设、装饰来看，美国的球会会所一点也不富丽堂皇，有些甚至是简朴陋。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因为设计师们在设计会所之初，便严格遵循实用与氛围营造这两条规则。 我们先来谈谈实用规则。美国的球会会所只提供满足高尔夫本身打球需要的几项功能，除了打球这个以外的功能设施几乎没有。在会所里，一般只有登记、更衣、用餐、专卖店、以及出发台。由于它所提供的服务项目少，是因为在当地的高尔夫文化中，高尔夫球会存在的价值就是供球友打球，那么球会会所需要提供的服务设施，当然也只需要满足打球所需即可。这与国内的会所不但庞大，而且里面的设施也是一应俱全截然不同。国内的球会会所除了包含打球基本所需的功能设施外，还会建造诸如茶室、红酒屋、雪茄吧、游泳池，以至按摩房、客房、VIP接待室等多种配套设施。但是，据我们调查，这些设施的整体使用率大都达不到10%，而这个庞大的群体却真实的存在于我们的球会会所中——中国人总是认为要在球会的会所进行完所有的活动，这是我们与美国人在高尔夫文化上的差异所造成的。而这种文化上的差异将在球会的运营、维护成本的支出方面带来进一步的差距。由于美国球会的会所面积小，功能单一，所以其运营成本会十分低，而我们的会所大而全，尽管使用率并不高，但其运营成本却不会因此而降低。 其次，从会所的氛围来看，美国的球会会所注重高尔夫文化的熏陶。在美国，会所里面摆放的装饰品，从图画、书籍、创始人和建设期的照片、到奖杯、证书、甚至还有球场设计师的图纸，所有的一切都与高尔夫本球会的历史有关。这与国内会所里充斥着大量与高尔夫无关的图画、饰品有着很大的区别。 除了在会所陈列方面所营造的高尔夫氛围不同之外，从建筑材料以及会所格局上，美国的会所也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这里所使用的装饰材料大都十分素雅，很少光亮的东西，大玻璃很少，地板也很少使用大理石。设计师努力使会所里面的环境和城市形成反差，不会让来到这里打球的人有再度走进写字楼，商场的错觉。它致力于营造一种安静、私密的氛围，这里的走道偏窄，灯光也很柔和。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在许多美国球会的洗手间，都会细心的设置两个高低不同的小便池，其中比较低的那一个是为了给来到球会打球的少年球手所使用的——这种在细节之处所展现出来的关于高尔夫运动传承的责任感与服务意识，我在国内很难看到。 在美国，所有球手在下场打球之前，都要到练习场去挥杆热身。这与国内众多球友打球的习惯有着很大不同。而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仍然与高尔夫文化有关。 练习场为什么要存在于球会中？这个问题可能许多人都没有仔细想过，只是想当然地认为它是球会的必要配套设施之一。国内许多球友多数都是直接下场，并没有打球前到练习场热身的习惯，而在美国，这种情况是不会发生的，下场前去练习场是必须的流程。那么，练习场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首先，对于球友来说，练习场存在的第一个意义就是热身，寻找手感。经过一番跋涉来到球会后，球友们需要在练习场热身放松身体，唤醒肌肉，以免在正式下场打球的时候造成身体损伤；另外一方面，球友们在练习场经过热身后，在发球台上开球容易一次成功，而不需要“mulligan”，以提高球场的运营效率。 其次，对于球会来说，练习场的存在是保护球场的一项必要措施。如果球友们来到球会不经练习场热身便直接下场打球，那么在球场进行挥杆时，由于手感不热，下杆击球难免掌握不好力度与尺度，这样就极容易损坏球场的草皮，增加球场的维护成本。因此，练习场的存在，可以有效降低球场的维护成本，保护球场草坪。 在美国，不论球会是私人性质还是公众性质；不论球会的定位是高端还是大众，它的建造特点始终是以自然的方式为主，这与中国在做球场时融入很多人工的设施有所不同。而这，仍然是文化的基因所造成的。 在美国，球场建造所选用的植被都是当地环境所产出的，设计师基本上不用球场所在环境之外的品种。比如树木，设计师只选用当地树种，而不会引来外来树种；这与我们不同，我们会百花齐放，添入很多外来物种。美国球场的树木基本为单一品种，而我们为复合型，很多人甚至不惜从很远的地方花费巨额资金引进名贵树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是在用做园林的方式来做球场。而在球场小品的设计建造方面，美国设计师也是就地取材，因地制宜。比如球场中的桥——美国球场中的桥都很自然，设计师大多采用当地的木头、石头为原料来建造，有些甚至只是搭一块板子就过去了，他们没有刻意做豪华的水泥大桥，而是尽量简化人工的痕迹。 而在国内，我们球场内桥的建筑材料可谓多种多样，水泥桥、钢管桥、大理石桥，甚至汉白玉桥都有，这与美国人的球场设计理念有着很大的差异。类似的情况在休息亭、球场护栏等其它小品装饰方面都是如此——美国的球场中几乎找不到球场环境以外的东西，仿佛它们天然就存在于球场中。而我们的球场一看就是人工点缀进去的。 美国的球场由于大量采用自然主义手法建造，所以许多球场环境的维护几乎是零成本的；而国内球场由于使用了大量非天然制作，因此在球场的养护上自然而然要投入大量的人力、财力。 谈完了球场设计中由文化理念的不同所带来的差异后，我们接下来再看一看在打球流程方面美国球场有哪些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 在美国打球，球会对球友的Tee Time（开球时间）要求很严格，大都要求球友用信用卡来确认。如果球友错过了开球时间，或因为有事临时取消了Tee Time，球会一样会划走相应的信用额度，这就促使美国的球友十分守时，他们都会至少提前半小时来到球会。这样做一方面对球会的营业是一个保证，不会因为球友临时取消TeeTime而对球会当日的营业造成损失，也确保了每天饱满的客流安排；另一方面，这也在培养美国球友的高尔夫精神方面起到了极大的促进作用。 还有几个值得一提的现象。在美国，球会经理大多都会在出发处迎来送往每天的客人，而不是像国内的许多职业经理人一样只是坐在办公室里处理各种文件。而在会所内的工作人员方面，基本上也都是一人身兼数职，无需雇佣大量服务人员。再有，球员的自助意识也非常强，餐厅、更衣室以及球道的补沙修痕等许多事务都由自己完成，这些良好的打球习惯在国内并没有相应的意识。。在国内，以上工作大都是由服务员和球童代劳，球友们真正在场内的运动，仅仅只是挥杆而已。 美国球场的经营与管理建立在良好的高尔夫文化氛围基础之上，他们的收支是一个良性的循环；而国内球场的经营与管理由于缺乏这种高尔夫文化氛围，所以在收支两端常常难以达到平衡。 虽然美国的高尔夫人口基数庞大是个不容忽视的因素，但我认为更重要的地方，在于美国球场在成本控制方面非常出色——他们的节流工作做得非常好，由于有着浓厚的高尔夫文化沉淀做基础，美国的球会在各个方面都做到了低碳、环保、自然、绿色。美国的球场大都是天然的，因此几乎不需要养护。 球场内的工作人员基本都是一专多能，这样又大大降低了人工成本，因此，他们走的是一条可持续经营的道路。与之相对的，中国的许多球场之所以大多存在亏损，并不是在开源方面做得不够好，而是在成本管控方面有着太大的欠缺——大量的员工、水电、租金、球场日常维护费用以及一次性建设资金的巨大投入，使得我们球会中大部分的收入被消耗掉了——我们进得多，但开支也多；美国却是进得多，但开支却少的很多。中国一家球会平均一年的运营费用少则2000万，多则5000万；这对于美国的任何一家球会来说，都是难以想象的比例。而如果我们要追本溯源地探讨造成这一切的根本原因，我们会发现，这其实都是在高尔夫文化上的认识差距所造成的。 作者: 余钢, 新自然高尔夫公司创始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