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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砸开冰面？ 在零下7度的严寒中，为什么这块长120公分、宽60公分的水面不能结冰，而旁边的冰面却厚达8公分，几个大人踩上去都不要紧？ 孩子家长的第一个疑问是：那儿为什么出现一个冰窟窿？警方称他们进行了调查，解释是“给鱼透气”。 但是在高尔夫球场，共有4个人工湖，其他3个湖里也有鱼，为什么被砸开来“透气”的，只有这个湖？而且，找到孩子的当天下午5点，死者家属再次到人工湖时，发现球场工作人员又在这个湖面上砸了十几个小冰洞，理由还是“给鱼透气”，而其他湖面上也没有。 4月6日，保安朱燕平却对本报记者说：“高尔夫球场从来没有砸冰给鱼透气。” 最重要的问题是，这个冰窟窿，是什么时候砸开的？ 前一天晚上7点半刘丙亮来这个地方的时候，用保安的手电筒搜索冰面，为什么根本没有发现砸开的冰窟窿？本报记者后来曾到这个人工湖边观察，湖面很小，出事的地方，湖面直径只有30来米，如果有什么异样情况而不被发现，的确不太可能。刘丙亮说：“我侄子是漂在水面上的，穿着黑上衣蓝裤子，衣服上还有红色条纹，而不是与冰面颜色相近的白衣服。我就是再不注意，也不会看不到。” 本报记者核实，刘丙亮视力良好。如果刘丙亮所述情况属实，冰面被砸开，只能在当天晚上刘丙亮离开B4湖之后。那么，在寒冷的冬夜，为什么有人要砸开一个冰窟呢？ 高尔夫球场方面后来还向警方提供了一个新说法：那个地方本来就不结冰。 关于“不结冰”的问题，最有代表性的是高尔夫俱乐部副总经理刘爱平2月15日接受警方询问时的解释。记者从警方《询问笔录》中看到，刘爱平说，冬天高尔夫球场的各个湖都会冻冰，就是发现两个孩子的地方没冻实。 警方问：“每年都有这种情况发生吗？” 刘爱平答：“不清楚。” 警方问：“那块地方冻不上是怎么回事？” 刘爱平说：“这个问题我也解释不清。” 刘爱平提到，球场内各个湖之间是相通的，水由水泵注入其他的湖，再由一条直径为315毫米的管道流入B4湖。但是，他说，平时一直往湖里注水，2003年12月20日左右，停止注水，直到2004年2月6日封场结束。 但如果按照他的说法，事发的1月13日晚到14日晨，并没有往湖里灌水。因此，那天湖中的水并不是流动的。“俱乐部里几个湖之间的水是相互流动的，不太爱结冰”这种说法也就不能成立了。另外按照常识，在北京的三九天，即使是活水也不会冻不住。 还有几个球场工作人员提到，发现孩子的地方，下面有个水管。刘爱平也这样说：那条直径315毫米的管道口，“基本上是对着淹死小孩的位置。” 这也许就为“那地方不结冰”提供了某种可能性。 那底下究竟有没有管道口？本报记者想探个虚实。4月15日午夜，记者进入球场，跳入冰冷的湖中。岸边的水较浅，深不过膝，但越往里越深，探到两个男孩被发现的地方，水已漫到脖颈以上。这与球场工作人员所说“深度达1.5米至1.6米”相符。 至少，以记者用脚在方圆几米内的仔细试探，感觉水底一律是防渗漏混凝土，粗糙而坚硬结实，连个细缝也没有，没有发现粗达315毫米的管道。 刘丙亮认为那个地方不结冰的说法显然是谎言。冰窟窿决不是没有冻住，而是被人砸开的。他当时清楚地注意到冰窟窿周围还有一些砸下来的冰块。这说明冰窟窿绝对不是自然形成的。 本报记者看到警方当时拍下的照片，的确如刘丙亮所言，在冰窟窿四周，有一些碎冰。 刘丙龙还提出疑问：在零下7度的严寒中，为什么这块长120公分、宽60公分的水面不能结冰，而旁边的冰面却厚达8公分，几个大人踩上去都不要紧？ 记者查阅了当天的天气预报，《北京晚报》1月14日报道：“从上周日1月11日—— 本报注开始，气温下降，本市各大公园的湖面冻了个结结实实。” 更加匪夷所思的是，1月14日下午，发现孩子死亡的当日，这个高尔夫球场宣称“从不结冰，即使结冰也很薄”的地方，就结了一层冰，第二天，当刘丙龙的家人再来到现场时，更是冻得结结实实。刘丙龙的一位马姓亲戚，搬起一块大约3公斤重的石头，用足了力气，才将冰层砸破。他用手指量了量冰的厚度，“足有8公分厚，与其他地方的冰厚度一样，几个大人站在上面都没问题。”记者查阅了那两天的北京气温，没有什么明显变化。 为什么原本不结冰的地方这么快就冻住？当他们询问高尔夫球场工作人员时，没人给出解释。 家长的其他怀疑 两个孩子，在水中的位置不一样，既然同样“溺水而死”，为什么一个漂在水面，一个沉在水底？当把两个孩子打捞上岸时，家长们发现，刘宝肚腹鼓起，里面有水。而刘清林肚腹与平时无异。为什么两个孩子的情况不同？ 高尔夫球场关于冰窟窿成因的不同解释相互矛盾，而每种解释本身都经不起推敲。这令孩子家长疑窦丛生。 孩子身上的大量外伤，更令家长相信，孩子是经暴力折磨后，被投入水中淹死。 两个孩子的家长认为还有其他疑点。其一，孩子之前对姐姐说是去“爬山”，也就是爬身后的土坡，为什么却跑到湖面上去？而且，即使孩子想滑冰的话，有一个大湖就在附近，为什么孩子们舍近求远，偏偏要走凹凸不平、弯弯曲曲的路段，跑到最远的湖面上去？ 其二，孩子进入高尔夫球场的时间是下午4点30分。而高尔夫球场保安接受警方询问时说，十多个工作人员将火扑灭后，也是大约4点30分。大部分人从失火处回到宿舍，要经过两个孩子所在的位置。时间凑巧，位置相近，孩子站在高坡上，而且是白天，视线好，为什么没有一个工作人员承认看到过孩子？当刘丙亮从同一位置进入球场找孩子时，是在夜间，而且那里只是荒地，没有办公室、宿舍、商店等设施，保安平时不在此地，况且2500亩的场地，只有16个保安，地广人稀，为什么当时立即就有两个保安看到他？ 其三，两个孩子，在水中的位置不一样，既然同样“溺水而死”，为什么一个漂在水面，一个沉在水底？当把两个孩子打捞上岸时，家长们发现，刘宝肚腹鼓起，里面有水。而刘清林肚腹与平时无异。为什么两个孩子的情况不同？ 其四，据球场工作人员说，孩子死的位置，是各个人工湖中最深的地方，达1.6米。其他的湖有的深不过几十公分，有的1米。除了这一个位置，身高超过1米2的孩子掉进哪里都不可能被“淹死”，为什么孩子就恰恰掉进此地？ 李长莲拿着儿子清林的照片，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这个学习成绩优异的孩子，正高高兴兴地坐在爸爸肩头，右手挥着一面小国旗，黑漆漆的眼睛从照片里面看着妈妈。妈妈把照片捧到胸前，紧贴到眼睛上，好像抚摸、拥抱着儿子。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这位母亲也痛苦而困惑。她最担心的是，两个孩子玩耍时被救火回来的某些人发现，以为是纵火者而被迁怒。 等待答案 两个孩子死去3个多月了，警方对这起“排除他杀，符合溺水死亡”的“普通治安案件”，迟迟不向家长提供《不予立案决定书》。 孩子死了，将痛苦和疑问留给父母。但没人抚慰他们痛苦的心灵，也没人解答他们心中的疑问。刘丙龙兄弟曾两次托人找球场负责人交涉。但负责人说，领导说了，没有他们的责任。再说他也不当家。 至于能当家的上级领导是谁，如何联系，这位负责人概不透露。两个收破烂的外来农民家庭，面对着庞大的高尔夫球场，不知所措。 孩子家长要求大兴公安分局立案侦查，但大兴公安分局认为“排除他杀”，不予刑事立案，也不给家长《不予立案决定书》。孩子的父母向北京市公安局提出申诉，市公安局答复，家长必须拿到这份《不予立案决定书》，市局才能受理。家长要求大兴区检察院介入，而检察院也提出，家长要从公安机关拿到《不予立案决定书》，才能了解公安机关不立案的理由。但是，两个孩子死去3个多月了，警方对这起“排除他杀，符合溺水死亡”的“普通治安案件”，迟迟不向家长提供《不予立案决定书》。 4月16日，本报记者电话联系大兴公安分局一位负责此案的处长。他说有关案件的一切采访，必须经过政治处同意。记者找到政治处的外宣部门，说明来意，一位工作人员说请示领导后，给记者回电答复。但记者等了一个下午，也无回音。再打电话，整个下午无人接听。 在刘丙亮兄弟不断要求警方立案侦查的要求下，警方向刘丙亮兄弟提供了一份没有单位公章和负责人签字的《结案报告》。记者看到，这份报告里称“刑侦支队通过大量的调查取证工作，认定刘清林、刘宝排除他杀”。 警方还告诉孩子家长，要“相信科学”，法医鉴定报告都说是“溺水死亡”了，还要查什么？但刘丙亮一家提出，溺水死亡，并不能排除有人将孩子投入水中溺死的可能。家长将自己的推测告诉警方，并问警方孩子身上的外伤及内伤(刘清林颈下肌群出血)如何解释？ 警方回答：那可能是孩子掉入水中后挣扎，让冰划伤的。 刘丙亮一家不明白的是，孩子当时穿着厚厚的棉衣，身体上怎么可能被划伤？ 一位警察这样答复：“警察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知道？知道真相的只有那两个孩子。你们说是他杀，拿出证据来。” 刘丙亮只好强制自己耐心点，时时抹去眼泪，坚持在各个部门之间奔波。他要坚持下去，等着给儿子一个交待。他的废品收购站的小院，昔日充满儿子的笑声，现在静悄悄的，只听到妻子张庆永的哭声。张庆永回忆着儿子：“刘宝以前学习不好，考试不及格，后来越来越好，春节前我对他说，你要是能考到95分以上，我就带你吃麦当劳。孩子特别高兴。孩子死后第三天，老师送成绩单来了，一门100分，一门98分。孩子他爸一看，当场就哭晕过去了。” 五一临近，北方已经初夏，B4湖边高尔夫球场的草已青青，有人在湖边挥杆游乐。两个8岁男孩却仍然静静躺在太平间的冰柜里。那里寒冷异常，正如同那个漆黑的寒夜。他们没有等到这个春天。 到了4月28日下午，北京大兴公安分局向刘丙龙、刘丙亮兄弟出具了《不予立案通知书》，通知书中称：你于2004年4月9日提出控告的刘清林刘宝死亡原因不明，我局经审查认为无犯罪事实，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八十六条之规定，决定不予立案。 同时，大兴公安分局向刘丙龙另外出具了一份《鉴定结论通知书》：我局指派／聘请有关人员对刘青林(实为刘清林——本报注)颈前肌群出血原因进行了法医检验鉴定，鉴定结论是刘青林(实为刘清林——本报注)颈前肌群出血无证据认定系外力直接作用于颈部形成。 记者 刘鉴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