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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千叶市的若叶区和泉町虽说属于市区范围，但一走进那里，抬眼四望，周围却是一片杂树林。杂树林的一隅有一幢看上去像是办公楼的建筑，走近细瞧，才发现有一块上面写着“东鸠综合开发”字样的牌子横倒着放置在门边，给人一种人去楼空的荒凉感。 实际上，这里附近一带大约100万平方米的土地，是2003年3月14日向东京地方法院申请适用“民事再生法”的日本中坚食品生产商东鸠公司（TOHATO）早先计划建造高尔夫球场的地方。 做食品的却投资高尔夫球场 在东京，说起东鸠食品，不知道的人大概不多，它出产的“Caramel Corn”、“All Raisin”等休闲食品在市面上是很受人欢迎的。1985年，在食品业务蒸蒸日上的当口，东鸠公司的第二代社长小林义迪决定以现有的资金投资高尔夫球场开发事业领域。1994年，东鸠公司建在千叶县市原市的一个高尔夫球场终于开始迎客。这第一个高尔夫球场的建设耗费了东鸠公司9年的时间，2百亿日元的资金，其回报率尚不可知，此时，小林义迪社长却已在筹划第二个球场了。这个球场就是照理应该在2000年竣工的“和泉町高尔夫球场”。 东鸠公司是在上世纪90年代前半期，用相当于其年销售额一半的100亿日元，将和泉町的土地买下的。但由于估计失误，买下土地不多久，日本当地的高尔夫球会员的市场行情就开始下跌，东鸠公司原先算得好好的赚钱计划就此乱作一团，建设工程尚未正式开工就陷入了停顿状态。 至此，东鸠公司已向这两个高尔夫球场投资了大约300亿日元，其中大部分是来自银行的贷款。到了1997年，巨额的借款和利息该是偿还的时候了，而第一个高尔夫球场的会员也开始要求返还押金了。东鸠公司的资金周转顿时显得困难起来。当年虽然食品业务方面创造了150亿日元的利润，但捧着高尔夫球场这个烫手的山芋，公司的经营仍是步履维艰，负债总额已达460亿日元。 东鸠公司的创业者是小林义迪的父亲小林茂义。这个人曾在日本山梨县大月町（现在的大约市）当过町长，后来移居东京，1952年开了一家专门生产饼干的食品厂，东鸠公司的前身东京制果公司。 小林茂义可是个很有经营头脑的人，尽管对食品制造的技术方面他并非内行，但十分注意将精力用于新产品的开发上。这种持续不断的努力终于在70年代获得了丰厚的回报。东鸠公司接连推出的休闲食品“Caramel Corn”、“All Raisin”、“HARVEST”一再受到消费者的追捧，公司的经营日渐红火起来，这奠定了其日本中坚食品生产企业的地位。1984年可说是处于“顺风满帆”的东鸠公司的转折年。这一年，小林茂义丢下他苦心经营了30多年的公司撒手西归，三儿子小林义迪接过老子的衣钵，成了东鸠公司的社长。按照日本的传统习惯，老子的地位应该让给老大才对，怎么会是老三坐上公司社长的宝座的呢？据东鸠公司的生意伙伴说，本来是该由老大来继承的，但意想不到的是，老大竟然走在父亲的前面，1975年就生病死了，而老二又对做生意一概不感兴趣，跑到美国开画廊去了，这样大权旁落，老三小林义迪便顺理成章地走马上任，成了东鸠公司的第二任社长。 掌门人一意孤行将企业拖入绝境 也理该东鸠气数到头。小林义迪不仅是个高尔夫球迷，在念高中的时候就是个在全校小有名气的高尔夫球手，更要命的是，他还是个刚愎自用，处处自以为是的人。小林义迪上任的第二年，就“力排众议”决定涉足高尔夫球场开发事业。不管是公司员工还是东鸠的生意伙伴，大家都一致认为，小林义迪急不可待地将经营触角伸到同食品行业没有一丁点关系的高尔夫球场开发事业，完全在于他对高尔夫球的狂热。当年与小林义迪交往颇深的一位生意伙伴说：“当时我曾经问过他，怎么想到要去投资造高尔夫球场了？他回答说，他有一个愿望，就是想把始于1982年的女子职业高尔夫球联赛放在自己投资建设的球场里进行。 看来，那时单单冠上一个赞助商的名称已不能满足这个高尔夫球狂热者的需要了。”但小林义迪实现自己的梦想却花了整整9年的时间。直到1994年7月，东鸠公司投资建造的第一个高尔夫球场终于竣工。而这个球场还在建设的时候，东鸠已在筹建第二个高尔夫球场了。只是由于购买地皮、向政府申请开发许可证费了很多周折，整个开发工作才拖延至1995年。而此时，整个日本的高尔夫球场的经营环境已变得十分严峻。 其实，更早些的时候应该是有“刹车”的机会，但正如一名东鸠公司的干部所说，当时东鸠投资建设高尔夫球场的名声在外，已处于骑虎难下的处境之中，如何下得来？其实原因并不那么简单。一名东鸠公司昔日的生意伙伴毫不留情地说，遗憾的是东鸠公司没有一个能制止社长冒进的干部。“小林义迪是个典型的我行我素的公司社长，公司干部的意见，只要不合他的心意，他就会不耐烦地回敬：‘什么时候你也变得那么能干了？’被他骂作笨蛋、打道回府的人更是不计其数。在这样的状况中，东鸠公司就没有一个能向社长提意见的干部了。”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作为创始人的父辈留下的一批长盛不衰的畅销产品使得公司能在一个较长的时期内保持稳定的经营业绩，这也助长了小林义迪的“我行我素”。不管小林义迪如何爱好高尔夫球，如果东鸠公司的不是一个优良企业的话，他就无法从银行获得融资，也就不会产生要拥有自己的高尔夫球场的奢想了。 由于将大量的资金投入到高尔夫球场上，从1997年前后起，东鸠公司的资金状况开始恶化，第一个高尔夫球场的会员提出了要求退还押金的请求。 1991年东鸠公司从大约300名正式会员中筹集了100亿日元左右的押金，一张会员卡的价格是3300万日元，这在当时是个平均的水平。但偿付时间却设定为5年，而不是通常的10年。 从1991年到1997年短短的几年时间里，日本高尔夫球会员权的行情跌去了四分之三，会员到期要求退还押金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了。 处于窘境之中的东鸠公司此时又以每卡480万日元招收第二批会员，以缓解资金缺口，但这次却几乎吃了“白板”，情急之下，东鸠公司又向会员提出，“一份会员权可以分成四份，也就是说，一张会员卡的权利可供4人享受，但作为代价，要将押金的期限延长至10年。”但没有得到会员们的同意。 到了这个地步，东鸠公司索性不直接应对会员要求退还押金的请求，而是几次三番地让公司的员工去说服会员打消要回押金的念头。会员押金问题久拖不决，被激怒的会员们最后向法院提出了要求临时查封小林义迪位于东京涉谷区高级住宅区的私宅的申请。 被资金周转问题弄得焦头烂额的东鸠公司此时恰恰又发生了经营管理层的内部纠纷。事情的起因是始于2001年底的东京国税局对东鸠公司进行的税务调查。调查者发现，小林义迪身上有变更租地合同对方人收受回扣等好多疑点。 企业高层内讧终至倒地不起 尽管小林义迪在内部一再辩解：“一切都是为了公司的利益。”但“小林社长将遭拘捕”的流言还是不胫而走。于是，公司董事约定开会，决定解除小林义迪的社长职务。2003年2月4日，除小林义迪本人和他的夫人，13位董事全部赞成解除小林义迪的社长职务，由副社长楠美勋接任。 在公司内部，楠美勋属于反小林派，他上任后，决定通过法律性整顿割断高尔夫球场事业，全力以赴在食品业务上重整旗鼓，东山再起。“他明白东鸠公司的债务已超出常规，所以只能申请适用民事再生法了。”一名熟悉当时东鸠公司内情的人说。 但事情并不就此结束。被解除社长职务的小林义迪不甘罢休，他煽动股东行使权利进行反击。由此，公司内部的小林派和反小林派的争斗便升级为一场诉讼混战。 内耗给公司经营带来了极大的混乱。最主要的矛盾是公司重建的主导权应该由谁来掌握。最后经公司主要融资银行UFJ银行的斡旋，内部的争斗才告平息，双方将主要精力转到收拾残局上来。2003年3月，一家投资基金企业集团成了东鸠公司重建的出资者，东鸠公司正式向法院申请适用民事再生法。 东鸠公司破产的原因，表面上看是由于其盲目投资高尔夫球场所致，但其深层上，既有经营者自身的品质问题，也有企业本身的“体质”问题。将小林义迪带入高尔夫迷魂阵的恰恰是他的父亲，东鸠公司的创始人小林茂义。小林义迪学生时期就跟着父亲频繁出入高尔夫球场，说是通过高尔夫球学到了不少人生大不易之道理。但结果自己的企业却反而被高尔夫球所击溃，这不能不说是一个绝妙的讽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