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尔夫比万物都狡诈。如果你打高尔夫,“胫纤维发炎”,“足底筋膜炎”这些词汇在二十多岁就会进入你的视线。当一群肥胖的男孩在集市关门后涌向基督教青年会的篮球场,他们取笑你老得挪不动步,高尔夫会清清他的喉咙,甩一个短而清脆的口哨。当你起祈祷了很久,希望能减轻难以忍受的病痛,高尔夫会为带着保健手册和一张让你安心的笑脸坐在你的身旁:人生很漫长,忘记身体的疼痛,高尔夫关乎心灵。 我最早接触高尔夫是3个月以前,那时我在一座陌生的城市找了一份新的工作。我在那唯一的朋友是个赌徒,他从我手里借了2500美元。我这个朋友别无所好,除了赌只打高尔夫。那意味着我想把钱收回来,也得打高尔夫。 老实讲,我认为自己还是有天赋的。虽然我身体的协调性不太好,但我的耐力特别强。我在学校里的大胃王比赛中获得了第一名。我还能站在冰冷的水中待很久。我还知道一些祈祷文,前20多年我都沉浸在这种氛围里,这似乎是一条已经选定的路,至少看起来是那样的。Wodehouse或Updike这些小说家告诉我:打高尔夫最好的状态是聚精会神。这类似于禅宗的“痴”忽略运动的一切羁绊。错失短推、一号木扎进树林,当你看着这些,就好像有人朝着你的小腹打了一拳。 刚开始的情况并不算坏。周末的时候,我和朋友开车去最便宜的高尔夫球场,那个球场周围栽种着高大的柳树,在那里打球的大多是来自太平洋东北岸和蔼可亲的七十多岁长者,我把球从深草区打到沙坑障碍再到临近的球道。每去球场打一次,我都会发现我有进步,虽然进步不是很大。在四月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我终于有了新的突破:每次拿起球杆时,球杆不再沉重,而且打出的球可以走直线了。在那轮快要结束的时候,我终于打赢了,收回了我朋友欠我的250美元。第二天,我又开车去了练习场,希望这次能乘胜追击,把所有钱都收回来。 球道又干又硬,简直没法没法打球,但我不以为然,我选用了挖起杆。第一杆打歪了,只有30码,比鸭子飞的还低,球掉进了草丛里。第二杆球也没好到哪去,接着第三杆、第四杆,那天我一共打了200个球,前190个都如此。我在球场里待了20个小时,我像中了魔咒一样,笼罩在失败的迷雾中,没有两天我就撑不下去了。 我临时住在一个为商人开的旅馆里,我住在二楼,那是个糟糕的地方,垃圾丢的到处都是,大厅散落着好多单独包装的薄荷糖。车库里塞满了租来小汽车。但由于这里离全国最大的图书馆只有两个街区,在我情绪低落的日子里,我可以去高尔夫文学中去寻找慰藉。 有关高尔夫的书籍大致可分为三类。第一类是高尔夫打球技巧指导,带着很多格言;第二类是高尔夫球星的传记,也掺杂着各种技巧;第三类是体育人士通过高尔夫讲故事。这三种类型的书都提出了一个相同的问题:如何让脑和手、肩、臂、 肘、腕、手和躯干这些部位协调起来,在挥杆时爆发出力量!究竟挥杆时到底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这需要我们花一生的时间去解答。 《哈维·佩尼克的小红书》是一本讲述各种趣闻和高尔夫技巧简练小册子,这本书不是经书那样的。佩尼克属于那种借名人来抬高自己的人,但是当你读到他在讲述传奇人物汤姆·凯特和本·克伦肖的故事时你就会原谅他。他的散文就像祖父在讲故事,佩尼克说:“当你握着球杆,恰到好处,不轻不重”,相反地“阿诺·帕尔默喜欢大力握杆,但你不是他。”他还说:“如果你能做到心平气和,自然就会放松,放松后你的身体自然就能做好击球的准备。”就像Jackie Burke Jr说的:“秘诀就是感受控制的力量。” 佩尼克并没有治好我的slice,我还是打得那么烂,我的球还是向右偏,弹道也非常低。随着我的挫败感越来越强,我开始默念一些自我激励的话,但也无法平复自我否定的波涛汹涌。 万事皆空。 来吧,Kang,开始瞄球,肩膀保持在一条线上。 空亦有形。 富有节奏地上杆,不要猛挥杆突然用力。 万事皆无形。 你已经非常有力了,不需要刻意用力。 空即无形。 不要过度上杆,你很强壮,那些L.P.G.A.矮小的北韩女人同样能把球打到250码。 你一定能做到。 你一旦过度上杆了,耶稣也救不了你。 万事皆空。 球又向右飞了,和我同组打球的人又在嘲笑我,我还不如那个北韩女人。 为了寻找安慰, 我开始读乔治·普林顿写的《The Bogey Man》,普林顿是巴黎评论的创始编辑,他写了包括高尔夫在内一系列与竞技有关的书。他的书给人一种夸夸其谈班门弄斧的感觉,书面布局狭长得像一根胡乱拼凑的管子。书的开头用了一个比喻,一组日本海军军官齐声喊着口令使他们笨重的身体整齐划一。普林顿从一场赛事讲到另一场赛事,他与职业球手、球童和旁观者谈论高尔夫,几乎每个人给他一个建议,可惜这些都对他帮助不大。普林顿在开始写这本书时是中差点,写完这本书后依然是中差点,他的水平并没有提高。普林顿与阿诺·帕尔默在18洞的球道上谈论高尔夫,大批的观众在Pebble Beach跟随着他们身后看帕尔默挥杆,但是那些日本军官从未停止他们的尖叫。 普林顿比佩尼克以及其它被晒黑的高尔夫哲学家们的高明之处在于:所有哲学的终极目标都是无意义,在球场上最有效的是深刻的思维,除此之外,站得离球远近,左臂是否垂直,握杆力度的轻重都不重要。 即使高尔夫这样困扰着我,我还是制定了一个循序渐进的打球计划。我平均每月增重了三至五磅,并遵循佛教教义给我的谆谆教诲,要接受身体状况的改变,因为即使是山脉也会像糖遇热会融化一样终化为尘埃。从另外一个角度讲,打高尔夫促使我不停地去寻找新的理论,因为寻找一种可以解释我失败的原因要比垂直左臂要容易得多。 最终证明佛教的理论是正确的,不管我能否感觉到它的存在,slice就在那里,随着我慢慢变老,命运会把抽象的概念一点一点地变成现实。我宁愿相信我可以用通过技巧、工具以及哲学来弥补身体上的不足。但谎言用一个平稳的声调告诉我:如果你能改掉那该死的slice,不但你的高尔夫会有所进步,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 作者简介:JAY CASPIAN KANG出生月韩国首尔,美国作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