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何小硪拿到了麒麟啤酒做赞助商的高尔夫球赛冠军,结果是得到了一年的免费麒麟啤酒,家里堆得到处是啤酒;还有一回是杰尼亚西服的赞助,奖品是量身订制的西服,这两项是他印象中比较深的奖品——因为奖杯拿得太多,他的别墅里有个房间专门堆奖杯,很多没有打开就放了进去,对比赛的记忆也都缺失了。而高迪不同,他很得意于自己的奖杯,“海峡杯里,我和朋友组织的大陆队以大比分胜过台北队,那些队员全是我们从全国挑选来的,海南4个,深圳4个,昆明2个,北京、上海则更多”。他的脑子里有全国各地的高尔夫高手谱系——全部是在各地球场上打球认识的。作为中国最早接触高尔夫的人,他们回顾自己的球史也就是见证了中国高尔夫的发展。 何小硪是在日本工作的时候学会打高尔夫的,当时在日本三井集团工作的他,发现日本大公司的企业文化就是高尔夫,“后来想想,大概在日本压力比较大,企业员工必须保持旺盛的精力,而高尔夫就是保持精力的最好方式”。少年时他参加乒乓球比赛,青年时打冰球,都是能够参加全国比赛的水平,可是打了高尔夫之后,就觉得那些运动可以放弃了。日本的球场很多是名师设计,大企业的员工去的都是所谓“名门球场”,这样的球场极富变化,每次打球都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就此迷上了”。 这种着迷使他回国出差时也不放弃打球,1986年10月,北京第一个高尔夫球场在十三陵开张,他是第一批在那里打球的中国人,当时他是作为日本大企业的会员进入球场的,不少人和他说:你中国话说得真好。“因为那时候还没有什么中国人打球。”打球者以驻华大使和外资企业驻华代表为主,当时的球童是一批刚退役的运动员。那几年他来往于日本和中国,一周在国内要待三四天,他每天都去球场,戴上帽子,怕晒得太黑,那样回日本就会被老板看出来,发现他每天都在打球。球场管理人员也是日本人,告诉他,来十三陵最多的中国人就是他和赵紫阳。 何小硪的中国人圈子都觉得他傻:“大热天往外跑步,晒得漆黑,精瘦精瘦,不是有病是什么?”他觉得那时的审美观还是“白胖为美”阶段,他这样的往往被当成民工。不过他喜欢那时候的球场,“最早打高尔夫的那批人,特别讲究礼仪,碰球了,会自动罚自己两杆,空挥杆了,绝对不会说自己在试杆,没有自己骗自己的事情出现”。 上海当时没有球场,上世纪80年代公司经常派他从东京往上海跑,结果他只能在上海和北京之间飞来飞去打球。1991年,上海第一个高尔夫球场出现,最早只有3个洞,他有天绕了13圈。何小硪组织了一个上海企业家球队,成员是十几个国企老总,他担任队长,当时确实是想在企业家之间互通信息,成为一个商业平台,后来发现自己的想法没法成立,“都是大爷,都要伺候着,没利益之争反而好相处,打高尔夫球特别暴露一个人的真面目,高潮时什么样,沮丧时什么样,全部展露无遗,知道底细后,那批企业家里很少有谈成生意的”。90年代,在中国内地做生意的台湾地区商人和韩国商人渐渐增多,他们都是酷爱打高尔夫的,何小硪却发现,台商也带来了高尔夫的不良风气。“球进了草,会压着压着,把球给压出来。”要不就是因为**而动手打架,后来大陆球场上流行“no touch”规则,就是被硬逼出来的,“在国外打球,哪里有这些规则啊?那是大家极其自觉,绝对没人会伸手去碰球”。高迪则觉得台商还不错,到底打球时间长,比后来者懂礼仪,“这礼仪就是一个时间过程,时间长了,就会遵守了”。 90年代的海南是打球的黄金地区,气候炎热的海南即使在冬天也能打球,高迪就是在海南做地产生意时学会打球的,“刚接触到的时候,就觉得是绿色鸦片,根本离不开”。他和何小硪有同样的爱好运动的过往历史,可是接触到高尔夫之后,就把那些全部抛弃了。一周打三四天球,最严重的时候,连续十余天每天打球。“18个洞打下来,觉得真爽,身体的舒服不用说了,精神上也是那种高度集中后的松弛感。”而何小硪印象深刻的是海南球场上的沙滩,有的地方很深,有个球友把球打进去后人就跳了下去,“头都看不见了,只看见球高高扬起来。问他是打出来的吗?他说是用‘五指肉杆’打出来的”。 1996年,39岁的何小硪从三井退休出来,目的就是常年打球。他选择定居上海,上海气候不冷不热,一年四季球场都处于开放状态,“一年有300天在球场上,完全不能控制自己”。打球上瘾的高迪1996和1997两年参加了中国公开赛,后来更代表陕西参加了大运会,“我一个人,身兼领队、教练和队员三个位置。当时打高尔夫的人还是太少了”。 互相了解球品的人渐渐集合在一起,高迪和何小硪就是慢慢熟识起来的,他们去全国各地的球场打球,当时昆明的春城球场刚开张,他们迷上了那个球场,经常过去,昆明去了很多趟,但是云南的旅游景点都没去看过。有人邀请他们去石林,“两个小时就出来了,觉得没球场好玩,球场上多绿啊”。去黄山打球也是这样,觉得山上不如球场舒服。“都是石头。”据说这种毛病不少爱打球的人都有。 2000年之后,高尔夫人群明显增加,打球者阶层越来越混杂。“最早的打球者确实更精英一些,他们基本上是靠自己的聪明才智发财的,而不是像后来者,干什么发财的都有。”但是这不是何小硪不喜欢他们的原因,他不喜欢的是新来者的“失礼”,“树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有的人开始改自己的杆数,自己骗自己的人大大增加;有的人打骂球童,热闹得不得了。有次打球,一个老总的球跑到草丛中,大家都以为那球出界了。结果他自己偷着又放了一个球,说没出界,“球是从裤子口袋里偷偷滑下去的”。正准备打,前面那个球又找到了,“居然出现两个球,丢人啊”。 高迪和何小硪这样的老手,参加各种比赛时,一看天气、风速和参赛人群,就知道今天的大致比分是多少。“有次看一个业余选手比赛,觉得最高也就是77杆了,可是结果出来了,有3个72杆。”这样的自欺欺人在高迪看来,简直是匪夷所思。“打球靠的是实力说话,这样打球有什么意思?”早期的打球者看现在的高尔夫世界总有几分不习惯。 在何小硪的眼中,最可尊敬的高尔夫球爱好者是荣高棠。2005年他还看见90多岁的荣高棠出来打球,已经是要靠电瓶车代步了,但还是兴致勃勃。用的是较轻的木杆,他的名言是“多一杆身体健康,少一杆心情愉快”。何小硪觉得,这才是高境界,得失已经不放在心上。 (责任编辑:管理员) |